Jian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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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通之謀

蒯通說韩信与刘项鼎足而立,三分天下,此败亡之策也。假如韩信听蒯通之言,天下会纷扰多几年,但终仍会归刘氏,而韩信还可能早死几年。概当时形势,汉军如败,不过退入关中;如再败,还可退入汉中,即再败,还可退入蜀中。其势如打不死之小强。一旦汉军败退关中,项,韩必大打出手,第一个倒下的,很可能是韩信。齐地无战略纵深,一败即不可收拾。再者韩军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韩信没有自己一个坚固的基本班底(刘邦始终有沛县的一帮老兄弟)。助韩信破龙且,平田齐的曹参,灌婴辈很难说会跟着韩反汉。韩信是将兵奇才,每大胜后,其精兵都会被刘邦调走,他仍能以残兵,新兵再胜。但唯此,他始终未能建立起自己的一套班底。韩军的战斗力,某种程度上是建立在韩信百战百胜的战神威信上,其将士会对他的任何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这样的军队非常经不起失败,一旦失败,信心崩塌,就不可收拾。某种程度上,项羽也有同样问题,但韩信可能比项羽更经不起失败。再者,韩信于齐,燕,赵,俱为客,很难说他怎么能跟以得士著称(田横五百壮士)的田氏豪族勾兑。

还有就是不要夸大了韩信的军事成就。韩信渡蒲阪,下安邑,虜魏王,破代兵,禽夏說閼與,出井陘,破赵,传缴定燕,东破齐,濰水破龙且,南下城阳,最后与高祖会师核下。从地图上看就是顺时针画了一个大半圆,可以说是打下了大半个中国。但不要忘记,同一时期,高祖与项王主力在中原(滎陽成皋与彭城,也就是今天河北徐州,与河南开封郑州之间)反复拉锯,其间,高祖还曾出武关,”出軍宛葉閒“,可谓转战千里,艰苦卓绝。若没有高祖死死拖住项王主力,韩信不可能有如此顺利的战绩。

所以如刘项韩三强相争,韩极可能是第一个失败身死的。韩信当时还算清醒,拒绝了蒯通。然而蒯通之謀终究在韩信心里埋了一根刺,终其一生,这根刺如附骨之疽,他最终还是压制不住,死在这上面。所以“太史公曰:甚矣蒯通之謀,亂齊驕淮陰,其卒亡此兩人!“(《田儋列傳》)

义人廣武君

廣武君者,义人也。

时韩信东下井陘擊趙,陳餘聚兵井陘口迎战。廣武君李左車,深通“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的险峻地利,献策以“深溝高壘,堅營勿與戰“,然后以奇兵断其粮道的破韩之策,惜乎陳餘有腐儒气,“常稱義兵不用詐謀奇計”,不用其谋。“韓信使人閒視,知其不用,還報,則大喜,乃敢引兵遂下”,以背水列阵大破赵军。“信乃令軍中毋殺廣武君,有能生得者購千金。於是有縛廣武君而致戲下者,信乃解其縛,東鄉坐,西鄉對,師事之“。

韩信数以”欲北攻燕,東伐齊”问计于廣武君。廣武君多番推辞后,劝韩信“莫如案甲休兵,鎮趙撫其孤,百里之內,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暴其所長於燕,燕必不敢不聽從。燕已從,使諠言者東告齊,齊必從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韓信曰:「善。」從其策,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想廣武君之意,也是为燕赵百姓,免一场刀兵之祸也。

之后,这个廣武君就彻底消失了,历史上再无踪影。以韩信思贤之渴,他必是自己坚决求去。义哉廣武君,不论是献策陈余以拒韩兵,还是献策韩信以平燕,均是为保一方百姓,非为一己之名利。义哉廣武君。

山海情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

要为我们民族的艰苦奋斗点赞;也要为政府的振作有为点赞

夜晚的潜水艇

豆瓣2020的读书榜,这本《夜晚的潜水艇》赫然居首,于是找来看看。发现是出奇的冲淡,比如这一段

“黄昏时我总爱在寺门外的石阶上坐着,看天一点一点黑下来。想到“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这些字句像多年前埋下的伏笔,从初中课本上,或唐代的永州,一直等到此时此地,突然涌现。山下的村庄,在天黑前后,异常安静。直到天黑透,路灯亮了,才又听见小孩的嘶喊声。本培说,这村里有个说法,说是人不能在外面看着天慢慢变黑,否则小孩不会念书,大人没心思干活。我记起小时候似乎也听奶奶说过类似的话。山区里,古时山路阻隔,往往两村之间,口音风俗都有所差异,但毕竟同在一县,相似处还是较多。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呢?天黑透了却不忌讳,小孩一样玩耍,大人出来乘凉。忌讳的是由黄昏转入黑夜的那一小会。也许那时辰阴阳未定,野外有什么鬼魅出没?我想象在黄昏和黑夜的边界,有一条极窄的缝隙,另一个世界的阴风从那里刮过来。坐了几个黄昏,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有一种消沉的力量,一种广大的消沉,在黄昏时来。在那个时刻,事物的意义在飘散。在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天空中,什么都显得无关紧要。你先是有点慌,然后释然,然后你就不存在了。那种感受,没有亲身体验,实在难于形容。如果你在山野中,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一棵树,足够长久地凝望一棵树,直到你和它一并消融在黑暗中,成为夜的一部分——这种体验,经过多次,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古怪的人。对什么都心不在焉,游离于现实之外。本地有个说法,叫心野掉了。心野掉了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就只适合日复一日地坐在野地里发呆,在黄昏和夜晚的缝隙中一次又一次地消融。你就很难再回到真实的人世间,捡起上进心,努力去做一个世俗的成功者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在山野中,在天一点一点黑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无关紧要。知道了就没法再不知道。”

2020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肥宅之年,人们被迫把生活的节奏都慢下来了。这一慢,难道就“叫心野掉了。心野掉了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了?呵呵。

陶令不知何处去 桃花源里可耕田?

要读书的,这里是链接 https://www.pilibook.com/book_2875/

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

今年初,在加拿大Abraham Lake的Aurum Lodge,由于暴风雪,气温降至零下30度,游客全都取消行程,懵懂无知仍坚持行程的我成了整个Lodge里唯一的住客。每晚在壁炉旁与老板夫妇把酒闲聊。这对德裔夫妇无儿无女,独自经营这家有几十个床位的Lodge几十年了。他们说在过去几年里,他们的客人中有一半是中国人。我大为吃惊,这个不通水电,Internet都靠卫星的边远地方如何会有这么多中国人来?问他们是否有针对中国人做什么市场推广。他们说完全没有,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中国客人来。

二月初,由于疫情,从广州途径日本回美国。在日本时电视上就说旅游业者们一片哀号,因为中国游客一下全没有了,而统计数字表明,中国游客占了日本旅游市场的一半份额。我一下明白了,中国人敢情隐隐然占了全球旅游市场的一半。

在中国之前,全球跨过工业革命门槛,进入中等收入国家的人口大概有十来亿,而中国的加入,赫然使这个人口数翻了一番。这一历史性事件,其影响之巨大,不论正面还是负面,可能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今年的疫情,假如是起源于一非洲小国,可能就不会如此迅速的全球蔓延。

在全球195个国家中,能跨过工业革命门槛的是少数。中国以这样的人口规模,一举跨过门槛,其背后的原因令全世界的很多经济学家困惑。文一的这本《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就是试图给出他的解释。

本书的基本观点是,工业革命并不是简单的科学技术的突破就能带来的,它其实是一个市场成长发育的过程,而这个成长发育的过程中,文一强调的是国家在其中发挥的巨大作用。

国家的作用有一些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提供秩序。在一个出门运货需要请镖师,镖局是一门大生意的社会里,市场显然发育艰难。作者首先简单回顾了英美等工业革命先驱国家的历史,指出其中国家领导的决定性作用。比如显然是国营企业与国家军队混合的东印度公司,在英国全球开拓贸易市场中的绝对地位。翻过的另一本书《Empire of Cotton》对此有很好的参照。

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也就是市场发育的初期,当时的国家体制在其中的许多方面都发挥了非常微妙的作用。而很多这些作用并非出自有目的的设计,而是颇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而我们这一辈正好是其中亲历者,勾起不少回忆。

比如说市场发育初期的一大难点是社会商业信用的基本建立。前工业社会,生产者与消费者是合一的,农产品和简单手工业品都是在十来二十里范围内通过墟市自产自销,并不需要太多的社会商业信用。工业品市场的发育要求生产者与消费者分离,产品要在全国市场销售,这个起步的商业信用如何建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可能还记得1980年代,很多的私营企业都挂靠国营的企事业单位,重要的合同可能还需要一个红头公章,这里隐含的其实就是一个借用国家信用来迅速建立基本的社会商业信用的过程。

又如企业起步,发展资金的来源,文一书中提到那些后来取得巨大成功的乡镇企业,其起步阶段往往都得到农村供销合作社的借贷或投资资金的支持。又比如商业人才的培养,那些成功的乡镇企业家基本上都是当年的村支书一类的角色,换言之,几十年的集体化为乡村准备了一批有高度组织能力的人才。

这里农村供销合作社的作用,真令我有一种历史吊诡的感觉,值得聊聊。事情起源于1953年陈云提出的粮食统购统销。粮食统购统销这一政策的历史影响其实远超一般想象。正是因为粮食统购统销的巨大成功,令当时陈云为首的高层把之推广到几乎所有农产品及工业原材料。其结果就是国家实现了对主要农产品及工业原材料的专买专卖,从而基本消灭了市场。而农村供销合作社正是这一政策的产物及有力的执行工具。这一政策带来的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就是,它极大推动了后来民营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想想那些原材料市场及产成品市场均被国家控制的民营资本家,除了敲锣打鼓地要求,欢迎国有化的社会主义改造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吗?而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超乎寻常的顺利,大大提高了当时党内上下对跨越新民主主义进程,加快社会主义建设的乐观情绪,这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大跃进,进而文革等等一系列的历史事件。回头来看,是否有一种巨风起于青萍之末的感觉。

一个为消灭市场而生的东西,却在后来起了促进市场发育的作用。最近习李均高调重提农村供销合作社的作用,于是海外媒体又是一片“倒退”,“重回公有制”之类的惊呼,完全不看后面具体的政策, 这恐怕也是一种习惯性的思维定式。过去二三十年,由于集体化协作方面缺少了抓手,在很多水利设施,土壤改良方面是真正有倒退的(华北平原不少土地由于水利设施的失修而返碱等)。供销合作社可以是一个抓手,对科技兴农,深化农产品市场发育都可能有帮助。只是要警惕不要生出日本农协那样横跨政经,人人均知其害,却无可奈何的庞然怪物。

中国改革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乡镇企业,又是一个完全出乎当政者意料的事物。记得很多年前,在读《许家屯回忆录》时,就记得他提到,在文革后期的苏南地区,乡镇企业就已经非常发达(文革后期,许主政江苏)。其实毛在文革中的《五七指示》就提到:”农民以农为主(包括林、牧、副、渔),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在有条件的时候也要由集体办些小工厂,也要批判资产阶级。“ 当然,在当时“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环境下,这些乡镇企业最多只能自产自销,不可能拓展出更大的市场。

由此可以看到,中共建国的头三十年里,疾风暴雨的社会主义改造,扫荡了千年之下中国固有的乡村组织结构。在经济,文化等方面都有惊人的破坏。但同时,客观上又为后来的工业化,市场发育扫清了道路。试想一下,一个外商要来村里征地投资办厂,他是要和100多家农户逐个谈判,还是与一个村支书谈判来得容易呢?答案不言而喻,其实各级政府官员,村支书,村民,及外商之间,是一个大大的正和博弈,所有的博弈方都受益,假如官员或村支书又还有那么一点小贪腐,事情就进展得更顺利了。而这正是改革开放初期,在中国大地上千万次重复的故事。

而这些我们可能觉得理所当然的故事,却完全可能有另外版本的结局。印度Tata汽车在印度Singur 征地建厂就是一个著名案例,当地各级政府及民众都欢迎这个投资项目,但Tata汽车与当地农户的征地谈判却旷日持久,政府甚至通过法令要求一旦80%的农户接受征地价格,剩余的20%要强制接受,却最终酿成民变,最终Tata被迫撤销投资案,成了一个 Eminent Domain 方面所有博弈方都蒙受巨额损失的经典案例。

中国改开的市场发育其实也是一个农民逐渐提高收入,能成为工业品消费者的过程,而其起步阶段,主要靠三来一补等加工出口贸易,赚取第一桶金,而这又集中于纺织业。几乎所有国家的工业革命,其起步都有赖于纺织业。文一书中对此有很好的阐释,其中提到工业革命前的欧洲,普通人一生也没有几件衣服,人死后衣服不会随便烧掉埋掉,而会再用,这也是导致中世纪黑死病快速蔓延的原因。即便现在,在一些广东客家人的传统中,先人离世,儿孙辈要分存一些衣物,认为那是有福荫的。这大概也是从前状况的折射。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也对箱包的来料加工进出口贸易有一些第一手的接触,其时大大小小的来料加工厂已从深圳,中山;到东莞,顺德,一路向佛山,广州蔓延。当时大家当然的想法是这趋势会继续向粤北发展,于是有人开始到人和,从化等地开厂。但有趣的是这个趋势并未发生,直到今天,广州以北都没有大规模的工业。反而是这些厂一下就跳到江浙,西安等地。而且,后来真正能成规模,发展壮大的都是以内销市场为主,不再是加工出口的厂家。到今天在A股上市的制造业企业大部分都是以国内市场为主,这确实是国内市场成长发育的印证。

去年夏天曾小游内蒙古。听说了有人把当地野生的沙枣,制成饮料,在拼多多上售卖,成了网红产品。当时就想,假如你认同像拼多多这样完全下沉的市场平台,会成为未来社会不可少的基础设施的话,那么现在任何价格的拼多多都可以无脑买入。从那时到今天,短短一年多,拼多多股价已经翻了4倍。

本届政府的一大目标是脱贫工程。其实我倒不太关心哪些是否百分百脱贫的数字。我更关心这个脱贫工程的一些具体措施,比如村村通路,村村通电,村村无线网络覆盖等,只要这些做到了,就会对中国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中国目前已经是全球第一大消费品市场,但在市场的深度和广度上,它仍在不断发育。比如在内蒙,所过村镇的土墙上到处都是老凤祥的广告,令我惊讶。所谓市场,讲究的就是物流,信息流与资金流,而中国在这些方面都有独步之处,比如竞相下沉的电商平台,便捷的网上支付等。而物流方面更是世界独步,据说只要10块人民币,一般小包裹,国内任何两地间都可以隔日到达。

国外市场方面,一带一路成败未知,但方向肯定正确,基本上路修到哪里,港口修到哪里,中国的商品洪流也就会冲到哪里。对非洲的长线投资,引起西方的惊呼,看来也就必有正确之处。从市场角度看,某种意义上,中国的将来在非洲。

文一的这本书,虽然未必同意他所有的观点,比如把过去三十年成功的经验简单推理到未来十年,二十年会成功,至少这逻辑链条并不清晰。但它至少勾起我不少过往经历的回忆,值得一读。

现实版的黑暗森林理论

读过《三体》的大概都知道什么是黑暗森林理论。

芝加哥大学的John Mearsheimer 是国际关系方面,所谓“进攻式现实主义”(Offensive Realism)的首创者。基于他的理论,从五条类似公理的原则出发,他说他必然推导出类似 “中国不可能和平崛起,中美必有一战” 的结论。他的五条“公理”如下。

1) 国家之上更无权威(No higher authority over the states), 或者说国家之间是无政府状态(International Anarchy)。联合国是狗屎。

2) 每个国家都有一定的军事进攻能力 (Every states has some offensive capabilities).

3) 国家从来无法确定其他国家的意图,尤其无法确定其将来的意图。(States can never be sure about the intention of the other states, and they certainly can not be sure of the future intention of the other states)

4) 生存第一 (The principle goal of the state is to survive)

5) 国家是理性的现实主义者,是精明的策略算计者 (State is a rational actor, a strategy calculator)

简单地说,这个地球村里住着的国家,互相之间无法确定对方是好人坏人,而人人多少都有使坏的能力,加之这个村里又没有警察,于是人人都对他人有高度的猜疑戒备。这就是典型的黑森林理论中的猜疑链了。而作为一个理性的利己主义者,你最好的生存策略就是在势力范围内谋求绝对的掌控权(Domination offers the best way to survive under international anarchy),也就是谋求地区霸权(regional hegemony)

所以Mearsheimer 说中国会谋求地区霸权既不是因为国内政治,也不是意识形态的需要,而简单地因为中国是一个理性的现实主义者而已。在其《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一书中他说

“These ambitious goals make good strategic sense for China (although this is not to say China will necessarily be able to achieve them). Beijing should want a militarily weak and isolated India, Japan, and Russia as its neighbors, just as the United States prefers a militarily weak Canada and Mexico on its borders. What state in its right mind would want other powerful countries located in its region? All Chinese surely remember what happened over the last century when Japan was powerful and China was weak…[They also] surely remember what happened in the hundred years between the First Opium War (1832-42) and the end of World War II (1945), wh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European great powers took advantage of a weak China and not only violated its sovereignty but also imposed unfair treaties on it and exploited it economically. Why should we expect China to act differently than the United States? Are the Chinese more principled than we are? More ethical? Are they less nationalistic? Less concerned about their survival? They are none of these things, of course, which is why China is likely to follow basic realist logic and attempt to become a regional hegemon in Asia (pp. 374-375).”

Mearsheimer还说,他的理论的一个直接推论就是,那种认为一旦中国变得自由民主,与西方有相同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后,中美矛盾冲突就会消失的论调是幻想(Delusion)。同样的,西方世界以为向全球推广自由民主会带来世界和平也是Great Delusion。这也就是他的新书《The Great Delusion: Liberal Dreams and International Realities》所论。

Mearsheimer认为,对他的有关中美必有一战的结论的比较有力的挑战有两条,一是核战相互毁灭的核约束,二是中美间经济的深度嵌套。

就我而言,显然是屁股决定脑袋,满满是Wishful Thinking. 我总认为中美关系不是零和博弈,完全可以既竞争,又合作。只要避免双方直接的热战,双方大可在经济,贸易,科技,文化,金融等领域全面竞争。一如当年赫鲁晓夫所说的和平竞赛。对双方都未必是坏事。 相信十年后中美能够重新学会如何相处,然后是一个中美共治的局面。

未来十年大概充满挑战,我觉得关键是中美双方都要各自重新建立自信。美国目前明显处于一个迷失自信的时期,七伤拳打得毫无章法。中国的不自信则在下是民众过激的民族情绪,在上是对内过分的严控,完全没有体现出“制度自信,道路自信”。不自信正是猜疑链的起点。一贯强调军事强权的 Stephen Rosen 有一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Ethical behavior is the luxury of the strong (善行是强者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而这里的Strong 是preception 意义上的 Strong。强人必须自信自己强才能有善行。

不论是John Mearsheimer 还是提出修斯迪特陷阱的 Graham Allison,他们都认为中美有结构性的矛盾,学理上冲突不可避免。但现实层面上他们又都希望中美能够有足够的智慧,跳出猜疑链螺旋向下的漩涡,避免两败俱伤的最差博弈结果。我曾看过一段 Graham Allison 接受一个极右翼网站的采访视频,其中主持人一再地诱导,希望Allison 说出中美注定一战之类的话,但Allison 还是一再谨慎地说,他认为中美能有足够的智慧,避免战争。

数年前,从加州死亡谷国家公园出来,经过二战时关押美籍日本人的Manzanar集中营,不觉心戚戚焉。

希望历史不重演。

漫谈日料及其他

在日本旅行,对于一个中国胃是一个惬意的事情。

我有个带点荒诞的看法,这世上的饮食,按其主要调味料来分,大概有两大类。一类是以植物蛋白的发酵品为主要调味料,比如大豆发酵后的各种酱,酱油,味噌等;一类是以动物蛋白发酵品为调味,主要是各种奶酪。这后一类基本可涵盖今天所有的西餐,如法餐,意餐等。而所谓中国胃,很大程度上就是+酱油-奶酪胃。正是这一点上,日式料理与中餐是同源的。不少日本人出外旅行时会带两样东西,一双自己的筷子和一小瓶酱油。

*****

谈到日料,不能不说我第一次吃握寿司的糗事。那是多年前在洛杉矶,一晚忽然想吃日式小火锅(shapushapu),于是开车出去,连转了两家店,都是人满为患,大排长龙。我无心等待,开车乱转,街角看到一家日料店,就闯了进去。里面人不多,但也有几个人在我前面等。在美式餐厅通常我一个人如不想排队就会看吧台是否有位,有就可以直接坐,无需排队。此时我看到吧台上空无一人,就问侍应我可否坐吧台,侍应欣然示意我自便。吧台上坐下好一会,侍应除了开始时放下一杯水,就再不来召呼了。我于是叫来侍应要菜单,侍应有点诧异的看着我说,没有菜单,我有点懵,明明看着人家一台台的都有菜单。后来我读了点蔡澜才明白,在正规的日式握寿司店坐吧台是要有道行的。按正经的话语说就是食客要与厨师面对面沟通,要根据时令的食材,食客的口味,以及厨师的专长来决定做什么,吃什么,所以也根本没有菜单一说。按蔡澜的话说,那是一场武功比试的大决斗,食客要显示出自己的道行以震慑对方,比如开始要先叫考工夫的鸡蛋块,鸡蛋块来了后只吃三分之二,以示对厨师技艺的基本认可,但有保留,等等,等等。否则的话,“切生鱼的人叫板前样,外号快刀二郎,客人的生死,掌握在他手中。算账没有一定的规格,全凭他的喜怒哀乐。通常是叫埋单的时候,他的疱丁尖刀在砧板上轻轻划几下,叫出个夸大的价目,要是他看你不顺眼,使用刀大力地割,就变成天文数字了。”

看来侍应看我一来就说要坐吧台,以为是行家来了,谁知是个百分百的菜鸟。但说时迟那时快,快刀二郎已经握刀杀过来了,我是全无招架之功。幸而玻璃柜台里各式食材琳琅在目,快刀二郎的英语似乎不太灵光,而我的日语是完全为零,即便语言能通,我也全不知那些各式渔获叫什么明目。于是我只好“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快刀二郎大概是漂洋过海淘生活,不为己甚,也呵呵应了。不一时,做好的寿司就递过来了。 而我又好死不死以我以往的印象,说怎么没有酱油和芥末。快刀二郎有点忍无可忍,双手交叉于胸前,做Stop Sign 状,并叫来侍应对我解释。其实握寿司的调味,用什么酱油,多少芥末,都在厨师点指捏握中完成了。假如我是行家,又做出另叫酱油芥末的举动,那就相当于对厨师调味的不满,某种程度上是对厨师的侮辱了。

说来这种现点现做的真正握寿司与一般意义上的寿司还真的不同,你能真的感到鱼片与米饭交融,化在嘴里的鲜甜。 我干脆摆正菜鸟的姿态,把一切交给快刀二郎,让他来推荐现在时令应该吃什么,搭配什么。最后我也吃得相当满意,与快刀二郎宾主相欢,击掌作别。

记得最后买单连酒水130多刀,不算便宜,但以洛杉矶Fine Dinning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价钱。相信快刀二郎没有太“大力地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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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寿司,自然不能不提所谓寿司之神小野二郎,我是无缘品尝神的手艺。不过在詹宏志笔下读到他的经历, 300刀,大概20贯寿司,历时半小时,诡异的是半小时全程寂静无声,主客全无交流。似乎不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官愉悦的经历,倒更像是一种崇敬参拜的仪式。令我想到罗浮宫内,蒙娜丽莎画像前的人山人海, 都是人类崇拜行为之一种。

生鱼片现在成了日料的代名词。但想来生吃是早期人类普遍的吃法。莼鲈之思中的鲈鱼脍就是生鱼片了。孔夫子“脍不厌细”。《礼记》上说“肉腥細者為膾,大者為軒;或曰麋鹿魚為菹,麇為辟雞,野豕為軒,兔為宛脾,切蔥若薤,實諸醯以柔之”,可见这个脍不限于鱼脍,各种肉都可以细细脍了,蘸酱而食。所以鸿门宴上樊哙的砌生猪肉(軒者是也),很可能并不是他的行为艺术,而不过是当时军旅的日常罢了。

据说郭沫若考证日本吃生鱼片源自广东,那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生吃何须人教,自古本能也。但相信一两百年前,吃生鱼片对日本人来说也是奢侈事,一年恐怕吃不上一两回,因为毕竟那时深海鱼类不易捕获,加上也没有冷冻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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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免就说到什么文化,很多人会鼓吹日料历史悠久,有文化积淀之类,这当然都是对的,但也不必太过当真(西人称之为Exotic,异域风情是也,倒是一个比较中性的词)。比如日式拉面,简直成了国面,乃至国教,日本人各种痴迷鼓吹,简直到了可以申遗的地步。但究其历史,大概不过百年。日人历史上以吃稻米为主,面食应该是传自中国。而日式拉面的兴起,与二战后被美军占领,大量美国面粉的涌入有关。而且明显是底层重体力劳动者的饮食习惯,重油,重盐,以现在的角度看,非常的不健康。我曾在日本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拉面店,吃过当日限量版的店家招牌面,全都有味道浓郁的汤头,确实好吃,但也全都极咸。据说正确的吃法是把面吃完后,还要叫碗米饭,把汤拌了吃,这显然是从前苦力们正宗的吃法。

说到面,现在台湾的牛肉面,应该也与美国面粉及眷村有莫大关系。

社会学家早就说过,很多我们认为的历史文化传统,其历史远没有我们想象的悠久。另一个例子就是现在风行全球,被许多华人视为文化符号之一的广式月饼。究其历史,广式月饼明显受到来自澳门的西式糕点烘培技术的影响,而且今天广式月饼已基本淹没了全国其他地方的传统月饼,其原因也在于它适合大规模机械化工业生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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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旅行,ipad里也就装了一批有关日本的书,旅途中翻翻。感觉港台人谈到日本,多多少少有一点”哈“。最对味口的是李长声。李是东北汉子,旅日多年,写有系列的随笔,谈及日本的方方面面,颇值得推荐。有时他的笔下也挺生鬼的, 比如

《礼记》上又说“鱼脍用芥酱”,而且“春用葱,秋用芥”,估计此芥酱并非日本人当作佐料的“山葵”,读若哇杀鼻。佛经说,要达到一心不乱,不能吃五辛:韭、薤、葱、蒜、姜。这些辛辣之物属于恶香,吃了满嘴臭气,为天人嫌、饿鬼好。哇杀鼻或可例外,它的辣不像辣椒那样沾在舌尖上缠绵悱恻,绕梁三日,而是像樱花开落,来得爆,去得快,一股辣气从鼻孔直冲出来,也好像男人早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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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东京无疑是世界美食之都,但翻了一些永井荷风的书,竟令我很怀疑100多年前的东京,于饮食而言,可能是荒芜之地。 少年时的永井荷风是一终日游冶勾栏瓦肆的浪荡子,笔下种种妩媚的艺妓风情。吃色性也,你想他笔下当不乏《金瓶梅》般诸多美食美器的描述。晚年的永井荷风踏个木屐在东京的大街小巷晃荡,留下一本《断肠亭记》,颇有点晚明小品文的兴味,想来当中应有些一茶一饭的得意。然而并不,可能是我的孤陋寡闻,我在他书中基本没找到什么美食的东东,唯一翻到的一段是在《妾宅》中。先是一段由阿妾晚妆引起的风情,颇令人悠然:

臻于完善的江户艺术所表现的充满丰富生命内容的下町女子的日常起居活动,并不只局限于化妆时的姿态。不论是春雨中在格子门内刚刚撑开蛇目伞时的身姿,还是在那长火盆对面抄起长烟管的手势,以及夕暮之中埋在衣领内的沉思的双颐,甚至经风儿吹起的一绺鬓发,自然松解的衣带的一端,都会产生万种风情。风情是什么?不正是那种只有经受艺术洗练的幻想家的心灵才可体味、而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复杂而丰富的美感的满足吗?而且这是轻淡、明快、降半音的mineur的调子。

好一个“轻淡、明快、降半音的mineur的调子”, 然而接下来的晚饭就是恶心死你不偿命了:

小而脏的木桶内放着海参肠,小碟上放着三片红红的松脂般的东西,那是鱼子酱。千住的名产酱烤冬鲫鱼、河虾串,还有今户的名产甜柚子酱,这些都是阿妾吃茶泡饭时爱食的不可缺少的东西。先生慢慢取下脏污的桶盖,用筷子挑了挑那像痢疾患者的粪便般颜色的海参肠长长的细丝,接连不断,挑起来掉下,掉下又挑起来,等到变成不长不短的时候,顺势移到旁边的小碟里,然后再仔细盖上桶盖。好一会儿没有送进口里,只是恍惚闻到荒凉的海滩上腥臭的气味。

问你死未!

永井荷风还谈到东京的西餐,饮饱了咸海水的他自是一脸的不屑,说东京的西餐固然比不上新德里(印度),连大阪都比不上。 呵呵, 以现在看,真是太讨打了。

其实不独永井荷风,你翻翻渡边淳一,井上春树,笔下都尽是些品红酒,喝咖啡,吃意面,听爵士乐的家伙。所以我真的很怀疑,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经济腾飞之前,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饮食其实是乏善可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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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人的工匠精神,或简单地说一股认真的劲头,确实令人佩服。曾在长野的善光寺,在其游人稀少的后花园闲逛,见林木中闪出一个”甜酿“的招牌,却是一小店,门前只有一老妇人在喂猫。午后的阳光尤烈,正有喝一碗酒酿的心境,于是就坐下点了一碗。原想酒酿必是现成的,微波炉里叮一下,两分钟就可以端上来了,不知却等了有20多分钟,老妇人才把酒酿端上来,一边不住声地抱歉,说是客人少,重新生了火,用小锅慢慢加热,所以时间长了。酒酿本身并没有太特别的风味,但老妇人的热情却给了我一个挺惬意的午后小息。

曾在网上看到有人按Foodie Lab 的菜谱,花两个星期从头到尾做一碗 Momofoku 拉面,颇有趣。你可以看到有些步骤是非常有道理的,比如猪骨熬汤前,先要在烤箱里烤一下,这样熬出来的汤会带有一点骨头的焦香。但有些步骤就不知所为了,比如鸡汤和猪骨汤要分开了熬,然后再倒到一块,为什么?不知道,有点故弄玄虚吧。又比如,曾看到某款日本清酒,宣传其古法制作过程,说只用什么什么地方的水,什么什么地方的米,这都很正常,但接着他说米要细细地磨,最后只用白白的一点米心。这就大大地过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暴殄天物;如果是假的,那就是牛皮吹爆了。毕竟米的风味及营养物质都在其表皮,米心就是纯粹的一点淀粉而已。

所以对一切所谓古法,传统技艺,都不要神化,而且,一般规律而言,只要有新法的,新法通常都是好于古法的。 曾看到某期的《舌尖上的中国》,一上来就是云贵少数民族某地的什么石板餐,到山上掘来石板,石板下生火,把食物放在石板上烤。我真不知道这能给食物带来什么特殊的风味,这种把不得已的原始当新奇,只能说是三观不正,走火入魔了。又比如广州的竹升面,有一两家作为标本留着,自然无妨,但希望他复兴,那就是脑袋发昏了。 还有潮州的牛肉丸,家家门前都找一小伙在哪表演手打,但那些大袋小袋从店里买了拎出来的,我敢保证全都是机器打出来的,而且我相信,就一般人的舌头而言,是分不出手打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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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烧鳗鱼精致的当然是要现杀现烤,YouTube上看过一些制做视频,还挺繁复,先烤,再蒸,蒸后充分浸酱汁,再烤。京都有名的花见小路里有一家《鳗桶屋》,非常值得推荐,据说还是有星的。 东京上野车站有一家鳗鱼饭,几次中午经过时去吃午餐,总是人满为患。它的鳗鱼明显是酱好冰冻的现成货,而且在电炉上烤鳗鱼的往往就是一个打工的中国留学生。头顶上还不时有隆隆隆电车过的声音,但一千多日币一客,还有一小碗鱼肝汤,这样有市井气的日常不也值得人留恋吗? 

据李长声书中说,吃蒲烧鳗鱼要去成田,对,就是成田机场那个成田。 以后找机会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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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寺的汤豆腐当然可以一尝,那是令人“淡出乌”来的味道。望望窗外林木中午后阳光斑僻的庭院,心中确可有一分清凉,但要说什么品禅,那还是别扯淡了。隔壁一对美国夫妇,盘腿坐着吃好要离开时,女的怎么都站不起来了,要她丈夫,加上女服务员,好不容易才把她扶起来。我要是像他们那样盘腿坐个大半小时,大概也是同样下场。幸而我有远见,选了靠墙的位置,可以偷懒踑踞,很不雅的样子,得点促狭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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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各地都有往往列在旅游手册上的海鲜市场,比如大版,北海道各地等。所见都是一群群的游客。去逛逛,猎猎奇当然无妨,但不要有太高的期望。毕竟你想想,假如你是上海人,平常你会跑到城隍庙去请客吃饭吗?同样的,西安人也不会去回民街请客吃饭。曾在小樽的市场吃过一碗海胆荓,腥得难以下咽,究其原因不过就是那个饭太热了(饭的温度应该只能略高于人的体温),这样的错误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当地人常去的饭店出现。日本必须体验的是各种居酒屋,居酒屋的一大好处就是自由随意,可以按兴致不断加点菜式。赶巧的话还能见识到蔡澜笔下那种会拿客人的烟抽,不时来些小黄笑话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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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旅行,我一般也不会按什么名录去探店,往往都是随心所至,随遇而安。而日人的敬业,认真令其平均水准都颇高,踩雷的机会不大。但我确也有过踩雷的经历。那是在奈良,晚上从酒店出来找吃的,天竟下起雨,从酒店门口看到对面街角有一黑毛和牛的招牌,于是就跑过去了。进店坐下,上来的侍应小姐姐却不怎么通英文,也没有英文的菜单,与小姐姐指着对面墙上黑板的菜单费力的沟通,最后点了七千多日币一客的和牛牛排。上来后大失所望,发现肉质极差,大概就是美国 AppleBee 十来美金一客的牛排的水平。也不知道是语言沟通的问题,还是就是黑店。在日本,和牛价格一般是美牛价格的一倍(各种寿喜烧,或烧烤店都会提供和牛,美牛的不同选择),但我后来在日本其他地方也尝过各式和牛,肉质都是颇好的。于是对那次的经历就颇有点介怀。

在奈良还有一件趣事,进了一家羊肉店,先点了一个羊肉饭,有葡萄干,及碎果仁,有点中东风味的那种,很香,好吃。吃好又点了一份小羊排,也非常满意。吃好起身出来,才发现店里吃客一桌桌全是女的,而侍应则全是男的,我似乎是唯一的男顾客,吓得赶紧跑,不知是否坏了什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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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色香味,可以说日料重色。比如怀石料理,美食美器,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令人赏心悦目。至于味,日料对各种调味料的使用相当克制,强调发挥食材本身的原味(与粤菜有点相通)。独独在香上,我觉得日料是欠缺的,似乎除了烧烤外,想不出有什么其他。詹宏志笔下的仙台烤牛舌,脂香绕梁,令人垂涎。但想来动物油脂烧烤的香气是连上帝都无法抗拒的。《利未记》中有详细的燔祭条例,特别提到给上帝做烧烤要用脂肪,”要把肉块和头,以及脂肪,排列在祭坛炭火上,。。。全献在祭坛上焚烧,作为燔祭,就是献给耶和华馨香的火祭。“  在《创世纪》中,大洪水后,

挪亚给耶和华筑了一座祭坛,拿各样洁净的牲畜和飞禽,献在祭坛上作为燔祭。 耶和华闻了那馨香的气味,就心里说:“我必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这地 。。。大地尚存之日,播种、收割,寒暑、冬夏、白昼和黑夜,必然循环不息。

我们全因了那”馨香的气味“,才有今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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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经常听到的抱怨是日本料理价高量少,吃不饱。平心而论,在日本要找价廉,吃得饱的也在在多有,各种自助餐式的“放题”就是例子。但比较高端的餐饮如怀石料理,确实价高量少,吃不饱。不过坦白说,全世界的fine dining,大概都不是以让你吃饱为目标。大致能让你有八成饱,这样在你吃最后一口时仍能充分体味厨师的匠心。 这样的风尚大概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现代法餐(nouvelle cuisine)为发端,追求精致健康,调味上清淡克制,分量少,注重摆盘。假如你要在家中以西餐宴客,要逼格高的秘诀就是用大白盘子(越大越好),放上bite size 的食物,嘿嘿。

不过你不要以为法国佬从来如此高逼格,这实在是近几十年人们生活富足后才有的调调。人类绝大部分的历史都是食物贫瘠的历史,所以餐饮上都是以丰腴为美,广东人叫“九大簋”,西人曰“Feast”,都是饕餮盛宴,以吃撑为大满足的意思。看看传统的法国菜式如 Cassoulet,都是各种肉大块地堆。据说著名吃货Gernande公爵的家宴共有89道菜,“其中2道汤,1份西冷牛排,12道头盘(4道肉,4道野味,4道糕点),1整头烤野猪为主菜(12盘烤肉,12盘配菜,6种奶油,6种的糕点,与此同时,桌子中间还要摆一个野猪头,被自己的烤肉环抱),20盘水果拼盘和果泥,6球冰淇淋,8种不同红酒,6种白兰地,咖啡,巧克力”。 呵呵,这货是典型的饕餮。欧美甜品巨甜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糖曾是奢侈品,多放糖是富裕的象征,也是这种Feast的余韵。

几年前有一部动画片《Cloudy with a Chance of Meatballs》。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片中是一幅”天雨粟,鬼夜哭“的景象,天上砸下来的各种肉丸,牛排,热狗成灾,小主人公们在做各种逃避的冒险之旅。这折射出现代发达国家儿童那种比”何不吃肉糜?“更可怕的潜意识心理。须知今天的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挣扎在温饱线上。

日本人的”惜物“意识,每餐必把盘中,碗中食物吃干净的态度非常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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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世界各地,日料的地位明显高于中餐,平均卖价与逼格都高。但我相信这与什么文化无关。就食材选用的广泛丰富,烹饪方式的变化多端等等方面,传统日料都根本无法与法餐及中餐相比。日料的兴起,端在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经济的腾飞,日式文化变得在全球强势,加之日料的一些传统,正好契合了当时的风潮,追求精致健康,调味清淡,食材讲究时令新鲜等。日料一下完成了颇为高端的市场定位。但今天很多成功的日料名厨,除保持传统外,更强调创新(现在的名厨往往都是年轻人)。广泛采用各种新式的厨具,新的烹饪方式(包括分子料理等),也广泛采用世界各地的食材及调味料(所谓Fusion是也)。唯有如此才能站在潮流的前端。

中餐在美国,大概一百年前,也完成过一个非常成功的市场定位。今天美国的很多中餐馆,餐前基本都提供两种汤,酸辣汤和蛋花汤,餐后会给客人一个小幸运曲奇饼(Fortune Cookie) 。这些老美已认为是中餐标配,但对中国人来说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其实这是百多年前中餐馆老板一个非常成功的市场策略,就是以低廉的价格,提供全套正餐(包括餐前汤,和餐后甜点)的服务。只是这样的市场定位就一直影响到今天。

今天,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中国文化也会不断强势,高档中餐必定会在世界各地有越来越高的地位。这需要年轻一代的厨师,不断地发挥他们的创意。

我有时想,中餐的不少家常菜,其实都有精做而为名菜的潜力,比如上海菜中的《扣三丝》,不论食材处理,调味,及摆盘卖相,都有各种变化翻新而为名菜的潜力。又如粤菜中最简单的《姜汁炒芥蓝》,可在客人桌边现炒,充分展现什么是粤菜的嚄气 –breath of wok,嘿嘿。

至于现代西餐的摆盘,其中一个特点倒确是我们古已有之,那就是我们传统山水画中的留白。所以就画意而言,我们大可不遑多让,如这盘香椿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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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久住昌之的漫画《孤独的美食家》,喜欢那种好好吃饭,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主角五郎是一个做进出口杂货的个体户,每天奔走在东京的大街小巷,访客户做生意,于是也到处品尝各式餐馆。五郎从不与客户应酬,每饭总是独自一人,大概唯如此才能真正体味食物的快乐。画中的五郎也没有太多对食材,烹饪方法等的考究,只要对口味,就是呵呵地赞叹,”好吃,好吃“地大快朵颐。他的所爱甚至包括熬夜时到7-11便利店买来的一碗关东煮。画中五郎还与人打过两架,一次因为店老板喝骂伙计,一次因为邻座客人高声吵闹,都败坏了五郎好好吃饭的心境,因此怒拔老拳。

说到打架,又看过李长声推介的藤泽周平的武侠小说,绝对另类而令人耳目一新。其中的武士就如一般的上班族,刀头舔血的营生也不过就是一份职业,早出晚归一日三餐,所谓刀剑日常里的茶汤味。《黄昏的清兵卫》中井口清兵卫是无形派高手,日常却是藩府一个小小记账先生(插一句,《黄昏的清兵卫》的头两页俨然是藩府经济运作机理的绝好概述),每天五点必准点下班,路上买点小葱及豆腐,匆匆回家为卧病在床的妻子做饭,也就是一碗豆腐味噌汤。晚上还要接些编小竹笼的营生做外快。故事起始就是家老要开鸿门宴,要清兵卫来做舞剑的项庄。清兵卫再三推辞讲数,家老恼怒不已,再三追问,却原来清兵卫顾虑他五点下班,要赶回家做饭,鸿门宴七点开他恐怕来不及。家老最后答应会延时发动,清兵卫才欣然领命。这令人哭笑不得之余,却也深深体味到藤泽周平那刀光剑影,性命相搏之间那一碗豆腐汤的滋味。

《五灯会元》中有这么一段,

源律师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律师杜口。

我们是不是时时 “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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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用这幅《威风堂堂》镇楼,这是从某个居酒屋随手拍到的,很是喜欢。

让我们好好吃饭。

First cow

故事背景是西部开发时期的Oregon,而且主角之一是中国人,当然要看看。

影片开始就是一个一分多种的镜头,Willamette 河上的一艘货轮缓慢进入镜头,再慢慢驶出镜头,其中甚至连背景音乐都没有,只有一点货轮的轮机声。这就定了整部片子的调调。缓慢,内敛,没有什么抓人眼球的角色冲突,精彩情节之类,甚至画面都没有什么美(褒义的话叫不糖水)。编剧与小说原作者是住在波特兰的Jon Raymond,我并没看过他的任何东西,但显然觉得他有很重的另一个Raymond的影子,同样是Oregonian的Raymond Carver的影子。

故事想表达的都在那句题头的诗上: The bird a nest, the spider a web, man friendship. 

而我,也想起一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捏着鼻子投票

又到了要捏着鼻子投票的时候了。

一边是乱命之君加一帮忤逆之臣;一边是“老迈”政客(并不仅是年龄上的老迈),加一个迷于操弄身份政治(Identify Politics)的政党,叫人从何选起?你看似有选择的自由,但一如 Henry Fords 当年说到Ford T 汽车只有黑色一种颜色时一句霸气的话 “Any customer can have a car painted any colour that he wants, so long as it is black.”

都在说美国社会现在是Big Divide,走向极化 (Polarization). 真的吗? 我想是,也真也不真。一方面,贫富分化,阶层对立而言,确实是越来越严重, 不过此非美国独有,欧洲发达国家亦然,这个有机会以后另文讨论。另一方面是价值倾向上的左右对立日益加剧,议会政治全以党派左右立场为界,互相攻击,势不两立,往往陷于一事无成的境地。各种政治人物也只以讨好自己核心选民为能事,并不考虑社会或国家整体利益。所以就政治而言,极化(Polarization)确实是准确的描述。但就社会大众而言,是否就真的如此极化呢?

一般常识来说,社会在价值倾向上,左中右的人群应该是一个正态分布,极端的左,和极端的右都应该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应该是处于中间的。一些大规模,排除了选举因素影响,只就一般价值取向所做的社会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美国社会仍然是一个正态分布的社会,也就是说持中的人群仍然是大多数。一些上了年纪,经历过1970s 越战时期的人们会说当前的美国社会肯定没有越战时期的分化来得严重。但那时政坛的极化远没有现在严重。

所以这真令人怀疑当前的美国政治制度有严重的代表性问题,台面上的政治人物并不能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大多数人只能捏着鼻子在两个烂苹果中选一个稍微不太烂的?

这是怎么造成的?原因可能有很多,这里只简单讨论一下可能的两个方面。

一是美国的选举制度,耶鲁的政治学教授Shapiro 就认为目前的选举制度,特别是两党的初选制度,相当程度上助长了极化。

在这之前我们稍微谈谈人们左中右道德价值取向的问题。心理学家Jonathan Haidt在其《The Righteous Mind》一书中指出,人们的道德价值倾向是一种感性选择,而不是理性选择,其形成是基于一些基本的心理情感需求的偏好,例如被关爱(Care),公平(Fairness),群体依赖(Ingroup, Loyalty), 对权威的服从(Respect)等。因此这种左中右的道德价值取向是无法通过理性(Reasoning)来改变的,简单地说你是不可能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来说服,改变一个人的价值取向的(这也是为什么网上那么多撕B文字都只是一地口水而已)。同样因为是感性选择,越是持极端立场的人,越有更强烈的感情表达意愿。

回到两党初选,越是极端的选民,越是两党最积极的初选参与者,候选人被迫回应他们的诉求才能胜选,于是民主党益发向左,共和党益发向右。但道理上当两党对决大选时,候选人都应该向中间靠拢,以争取中间的大多数选民,当选后就更应该要向全民负责,于是初选时一些比较极端的竞选承诺就会被改变,或放弃。这样就引来了选民对其不守承诺的愤怒,下次初选时就被骂倒了。如此几个轮回后,左的更左,右的更右,极化就日益尖锐了。这个过程中,代表性问题也日益严重,极端选民的代表性日益增强,而中间沉默的大多数的代表性就日益减弱。最后就是今天捏鼻子的下场。

Shapiro指出这个过程并非从来就有,而是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的初选制度改革。在此之前,党内精英(元老,委员会之类)有超级投票权,相当程度上可以左右候选人的提名,这在全面民主的浪潮下当然被批为密室政治(叫Smoky Room Politics, 一帮大佬在烟雾缭绕的密室里决定一切),于是超级投票权被极大减弱(民主党还残留一点,共和党则完全取消),一人一票大家都可以嗨。

希腊先贤早就警惕民主有暴民政治的倾向。罗马共和时期就非常强调元老院与公民大会之间的制衡。至于这能否成为今天的借鉴,相信是值得讨论的。

另一个方面想聊聊的就是民意的操弄。

从上面的两党政治,初选制度的讨论,我们应该很容易理解田中角荣的一句话:”只要能掌控四分之一的选民,就能够赢得整个日本“。但即便如此,从常理而言,到大选阶段,你至少要假装为全民负责吧? 但今天的候选人,比如我们伟大的川哥,就连假装都不屑为。他只要最大限度地发动,动员他的铁杆支持者,从而就可以引领,制造,裹挟民意,而最终胜选。

《Manufacturing Consent》(制造民意)一书出版至今已快五十年,这五十年里,大众传播(Public Communication)无论从理论上,还是技术实现手段上都有了长足进步。利益集团早就明白,民意是可以被制造,引领,操弄,裹挟的。今天的大众传播手段可以令你自愿地被操弄,而且被操弄后都不自知,以为一切选择都是你Free Will的表达。各种选举的操盘绝对是一门兼具艺术与技术的超级专业的技能。Steve Bannon 2016年在欧洲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墨索里尼令人着迷 (Fascinating),引起轩然大波。其实他倒不见得真对纳粹有什么好感,他只是对墨索里尼对民意的煽动,鼓噪,裹挟能力感到Fascinating. 其实今天的Steve Bannon与Cambridge analytica 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远远胜于蓝了。

说了一通废话,只是觉得美国的现行制度真到了考验其韧性(Resilience)或自我修复能力的时候了。这也不是什么新奇观点,连曾相信历史终结的福山都在说Political Decay了。

任何制度的优劣都有其边界条件。一百年前中国人推翻帝制,走向共和,当然是历史进步。但2000年前,恺撒跨过卢比孔河,推翻共和,建立帝制,同样是历史进步。因此制度也必须不断地以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而且不论怎么样优良的制度,行使个几十上百年,都必定会生出各种弊病来,因为制度下的人一定会各种钻空子(Game the System), 于是要对制度各种打补丁,于是制度变得一天天繁密化,臃肿不堪。于是最终,要么改革,要么革命。

我仍相信改革,我反革命。而且美国现行的这套制度也是几百年来不断改革演进而来。你能相像两百年前美国政府的各级公职都是可以私相授受,卖官鬻爵,而全没有贤能标准,考核录用吗?(中国东汉就有九品中正制了)

所以虽失望,但也不必绝望。God Bless America。

之之之

《左传-文公七年》

穆伯如莒蒞盟,且為仲逆,及鄢陵,登城見之,美,自為娶之,仲請攻之,公將許之,叔仲惠伯諫曰,臣聞之,兵作於內為亂,於外為寇,寇猶及人,亂自及也,今臣作亂,而君不禁,以啟寇讎,若之何,公止之,惠伯成之,使仲舍之,公孫敖反之,復為兄弟如初,從之。

这是一个颇为狗血的故事。主角穆伯(公孫敖)是庆父子(就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庆父),也是后来孔子时期三桓中的孟孙氏的先祖。穆伯是文公即位以来主政的卿,鲁国的国际外交几乎都由他主持。他去莒国出差,随便为其兄弟襄仲迎娶已订婚的莒女。谁知穆伯一见莒女,就为其美貌倾倒,直接就据为己有了。襄仲当然不干了,向文公请求攻打穆伯,文公准备答应。叔仲惠伯赶紧出来做和事佬,最后是要两家都不要莒女,要襄仲退婚,穆伯送还莒女。“復為兄弟如初“云云。

左公大概是笔下玩出兴致来,通篇的之之之,令人莞尔。

谁知狗血故事还未结束,过了一年,”穆伯如周弔喪,不至,以幣奔莒,從已氏焉。”  他竟携公款私逃,抛家弃国,跑到莒国找他的情人去了。穆伯后来还有各种作,最后死在齐国,其归丧又是国际纠纷。

但穆伯与莒女生的两个儿子却非常知礼,最后都死于卫国战事。

聊几句TikTok和微信

先说说TikTok吧。

首先要说,川普政府在TikTok上的作为是有其合理内核的。这个合理性并不全在于所谓国家安全,担心数据流入中国等,事实是这个情况目前并不存在。其合理性在于更广义的所谓“数字主权”(Digital Sovereignty)。数据(Data)在未来人类的经济活动中会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它将成为与土地,劳力,资金相并列的重要生产资料。因此每个国家会对数据产生主权的概念,它会要求本国的数据至少必须储存在本国境内,更进一步则是要求数据拥有者(Owner)必须是本国(控股) 企业。中国可能是最早提出并实施这种要求的国家。所以美国有此要求并不为过。

目前TikTok与Oracel / Walmart 的交易肯定已满足了上述的两项要求,1)数据储存在本国,2)数据拥有者为美国控股企业。你可能会疑问字节跳动(BD)不是还持有80%股权吗。但你需知道BD的历次融资中都有大量的美国顶级投行厕身其中(Kohlberg Kravis Roberts,  Sequoia Capital, General Atlantic, and Hillhouse Capital Group 等)。加之TikTok Global还准备在美国上市,美资肯定占控股地位。

而目前消息说中国政府将否决这一交易,这个理由我觉得也非常充分,美国佬占的便宜实在太大了。要知道TikTok Global并不只是美国市场,而是除中国外的全球市场,美资绝对控股占了大便宜,而且传言中董事会伍席中中方只占一席,这也是令中方觉得不能接受的。所以双方仍会激烈博弈。中方并非没有筹码,壮士断腕就按川普政府说的把TikTok美国关了,那一亿用户的压力也不是川普政府能轻易承受的。最终,在得到一定的平衡与补偿后,中方应该会对整个交易乐观其成。

这笔交易如成功,很可能会有历史性意义,显示一种中美共治模式的雏形。须知现在有全球性影响的互联网公司只存在于中美两国。Facebook,Google,Amazon 在全球攻城略地,所以总是讲互联网的开放性,而不会提数字主权,现在被兵临城下,不得不举起数字主权的大旗。那么其他人口大国,如欧盟,日本,印度,巴西,印尼等,必定会效仿。所以从字节跳动的角度看,绑上美国佬的大腿,对其全球推广是有帮助的。这也是中方会乐观其成的根本原因。

10到20年后,除非有特别愚蠢的事情发生(如中美发生大规模热战),世界会进入一个中美合作共治的时代。所以围绕TikTok的博弈会有很好的探索意味。

再来聊两句微信。

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作为我们日常交流而使用微信而言,微信在美国是关不掉的。美国政府既没有法律上,也没有技术上的能力关掉微信。所以当时每有朋友问起,我都会简单地说,微信关不了的。现在即便川普政府的禁令全部得以实施,我们仍可以通过连接美国境外的微信服务器来使用微信。法律上, net neutrality 是原则,internet service provider 不能对其中的内容区别对待;技术上,美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建成万里长城的 (The Great Wall)。但禁令会对微信上的使用体验有影响,主要是没有了CDN (Content Distribution Network) 的服务后,音频,视频等富媒体应用会受影响。

微信在美国的用户团体并不大,对Facebook的威胁微乎其微(熟人社交的粘性太高了,替代成本高与天齐)。提出这个禁令除了恶心一下太平洋两边的中国人外,谁会是得益方?这是一开始颇令我困惑的事。说是川普为选举打中国牌,但对一般美国人而言,微信? Who care.

最近看了禁令的内容后,我终于有点明白了,这幕后的推手应该是Visa, Master Card, American Express这些信用卡巨头。禁令等于明确规定,在美国境内不得使用微信支付。

几十年来,这些信用卡巨头在全球范围内,除中国市场外,都极为成功。互联网大潮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加强了他们的竞争优势。苹果支付玩过各种技术花活后,还是要跟信用卡巨头们合作。

唯独在中国,当2016年中国全面放开信用卡市场后,巨头们兴冲冲地探个头进去,才发现这个市场的肉他们是吃不到了。想想看,连走鬼的水果摊都可以用张纸打个二维码收微信支付,谁还要用信用卡。中国人现在大概只有出国旅行时才想着要带一张Visa,或 Master card。 这成了信用卡巨头唯一的一点优势了。但近年来,微信,支付宝都在全球主要旅游地推广他们的手机支付。中国游客现在是占了全球旅游市场的半壁江山,哪一个旅游点的商家敢不奉承中国游客,于是微信支付宝大有攻城略地之势,这是要把信用卡巨头手上最后一点汤都捧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说回我们自己吧,目前对川普政府而言,微信是小豆豆,杀了没压力;对腾讯中方,也没有什么博弈的抓手。所以维权要靠我们用户自己了:

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

www.uswua.org

誅少正卯

《孔子家语》载

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於是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尸於朝三日。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吾語女以其故。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掫徒成黨,其談說足以飾襃瑩眾,其強禦足以返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者也,不可以不除。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乙,子產誅史何,凡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云:『憂心悄悄,慍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

这太恐怖了。倒不是说“戮之於兩觀之下,尸於朝三日。“的残酷恐怖,而在于其定罪的理由太恐怖,仅仅因为所谓”心逆而險“,”行辟而堅“,”言偽而辯“,”記醜而博“,”順非而澤“这一类的理由就可以杀人???

后世中国的知识阶层,或所谓”士大夫“们大概最痛恨的就是文字狱了,而孔老夫子这里简直就是以思想定罪。什么是”心逆而險”?我说你“心逆而險“就可以把你定罪杀头,这也太恐怖了吧。

所以后世的”士“们,不论是否尊儒,几乎都一致否定孔圣人曾做个这样恐怖的事情。”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还是让它不存在的好。

疫情

这事情最后大致有两个结局。一,隔离防疫成功,病毒最终被从人群中灭绝,如SARS。二,隔离防疫失败,病毒继续在人群中长期留存,会季节性地重来。以目前全世界除湖北省外的确诊及死亡人数看,其致死率约为千分之一。以此反推,湖北的感染人数远远超出目前的确诊人数,近70万,如果考虑到湖北的死亡人数也存在漏报,则感染人数近百万。这些感染人群大部分没有医治,大概大部分也自愈了,特别是早期的感染人群。以这样的数字看,上述第二种结局的可能大增。其实WTO 及美国CDC 都已在做第二种结局的准备。这几乎就是09年美国H1N1的翻版。我估计中国最后会采取接受现实的止损措施(只处理重症患者,一般感染人群就随他去了,重点转向疫苗研发)。全球各大经济体都无法承受中国现在这种stop everything 的状况长期继续,转而压中国止损。我在日本,电视上看到旅游业者一片哀嚎。

以上纯属胡言乱语,听者 自我鉴别

疫情

李医生的死打足了政府的脸!应该全民连署在武汉立一座碑,永远警示为政者。

疫情

事情似乎正走向另一个极端,民众的恐慌在继续爆炸,各种双黄连式闹剧频现,而官方及专家的发言则异常谨慎,一切宁重勿轻,舆情管控也成了众怒不敢犯…..最终是否会成为一个社会资源超级浪费的典型案例?

社会心理崩解是比疫情本身更可怕的事。当年汤加帝国,上百万的军队,居然被十几个西班牙骑士征服,原因其实就是社会心理崩解了,从上到下以为面对的是神,当然只有跪下。想象一下,假如封城下的上千万武汉人中发生社会心理崩解,后果不堪设想。应该要舆情管控时却不敢,也是大问题。

现在去批评政府对错,制度优劣都为时过早。相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国家也有同样的问题(诸如指责官员瞒报,反应迟钝之类之类)。人类社会恐怕都要学习现在这个资讯高度发达,人流交通高度便利的社会下如何应对必然还会再来各种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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