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高老太太的泄密案是舆情热点。我倒想起以前翻苏轼文集时看到的一个故事。
元佑八年二月初一日至二十六日,苏大学士连上三道奏章“论高丽买书利害”。 缘起是高丽人使入贡,求购《策府元龟》、历代史、太学敕式等书。按《策府元龟》又名《册府元龟》,为中国宋代四部类书之一,记旧朝历史,多为唐朝、五代史料。 苏学士极力反对售书与高丽,主要观点就是怕泄密。 “臣所忧者,文书积于高丽,而流于北虏,使敌人周知山川险要边防厉害,为患至大”。 以今天看来,这些史书大概介乎美帝禁售高科技,与倾销好莱坞文化之间,苏学士警惕性高点也无可厚非。但他文中掉书袋以前朝旧例为支持自己的论据就有点迂。 其一云
“臣谨按:《汉书》,东平王宇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当时大臣以谓:“诸侯朝聘,考文章,正法度,非理不言。今东平王幸得来朝,不思制节谨度,以防违失,而求诸书,非朝聘之义也。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物怪;《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厄塞,皆不宜在诸侯王家。不可予。”诏从之”。
这就有点我家污糟事,不可与外人知的意思。其二云
“臣谨按《春秋》:晋盟主也,郑小国也。而晋之执政韩起欲买玉环于郑商人,子产终不与,曰:“大国之求,若无礼以节之,是鄙我也。”又:晋平公使其臣范昭观政于齐,昭请齐景公之觞为寿,晏子不与,又欲奏成周之乐,太师不许。昭归谓晋侯曰:“齐未可伐也。臣欲乱其礼,而晏子知之;欲乱其乐,而太师知之。”今高丽使,契丹之党,而我之陪臣也。乃敢干朝廷求买违禁物,传写郑卫曲谱,亵慢甚矣。安知非契丹欲设此事以尝探朝廷深浅难易乎?”
这都上升到乱我礼制的谍战层面了,呵呵。
又,高丽的入使看来是当时一主要的外事活动,苏学士之前就有多篇奏议论及此事。其中主要批评的,就是接待这几百人的使团靡费太过,
“臣伏见高丽人使,每一次入贡,朝廷及淮浙两路赐予馈鬼送燕劳之费,约十余万贯,而修饰亭馆,骚动行市,调发人船之费不在焉”。
学士这点,持论甚正,令我想起一点红朝旧事。当年亚非拉兄弟来朝,我们不但援助极慷慨,对来的每一个人都有丰厚礼物。当时任副外长的张闻天,认为靡费太过,应稍裁减。引来周恩来,陈毅大怒,斥曰招待费从我工资中扣好了。后又有耀邦书记,口一滑就说邀请5000日本青年来华友好,小胡闹了一下。
又又,学士还有“乞禁商旅过外国状”,亦缘起于高丽。 禁商锁国,这就凸显学士的历史局限性了,哈哈。